Moon

【美队】十秒一生 - 19

Chapter 19 

“我不会因为死亡而罢手，
他友善的为我停下，
四轮马车一路走，
坐着的，只有我们和不朽。”

苏醒的时候是个大晴天，窗外有鸟鸣欢叫，和煦的阳光斜照流泻而进，照亮了整个房间。

伊利斯达蓦然翻身起来，盯着周围瞪大眼睛看着。

纯白色的房间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属于她的时代的医学设备摆在周围，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她的身体指数。属于心脏的那一些数字，正在滴滴上升。

这是什么地方？她打量着陌生的周围，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

史蒂夫呢？掀起了被子就跳下床来，双脚触到地板的时候一阵钻心的痛从脚跟上直达背上，但她管不了那么多，针管纷纷从手臂上扯落，她赤着脚就奔了出去。

这是一栋很大的房子，走廊上摆设着各种各样被白布遮盖的雕像，静悄悄的毫无一人，光芒里有灰尘的颗粒在翩翩起舞，周围安享静谧，阳光从玻璃长窗外直射而下。

心里的惊慌和不安越来越大，她向外看去，碧绿的草坪一望无际，远方有树林和晴朗的天空，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年代。

“史蒂夫……”她感到一阵晕眩，额头上还绑着绷带，似乎流血了；她胡乱的擦了擦，看到了楼梯就跑了过去。

“史蒂夫？！”她慌忙地叫着，空寂的巨大房子回荡着她的喊声，却没人回答。

左脚承受不了这么快和激烈的动作，踩在台阶上就脚裸一歪，她踩空而滑了下去，还没到底就被有力的手臂接住，熟悉的气息传了过来，她被他抱了个满怀，一阵阵害怕扑面而来，伊利斯达紧紧的抱住他。

“伊利？”史蒂夫抱住怀里的人，疑惑地说道：“你怎么了？”他感到有湿意落在了自己的肩膀，把她抱起来拍了拍：“怎么回事？你怎么起来了？哪里痛？”

“我以为……”她呆呆地看着他，眼底似乎有泪光：“我以为我回去了。我以为是一场梦。醒来了你就不见了。”她愣愣地，像是他们刚刚开始相处的时候那个样子，总是时不时地看着他出神。

“我以为你不在了。”

“噢……”他把她抱起来，慢慢地走回房间。语气漫不经心，没有要安慰她的样子：“那应该很糟糕。你知道，那种被人抛弃在后，好像会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世界上的感觉。或者队友和你一起上战场，但其实把你视为保护目标，最终把你别开在外，自己向前冲。”他向她挑了挑眉：“那应该很不好受吧？”

感觉到了他努力隐藏的怒气，伊利斯达并不回答，史蒂夫也不说话，他仍然非常的生气。抱着她走回了房间，他把她放在了床上，帮她重新接好了针管，生硬地说道：“你再休息一下，我就在外面。”

说完要走，却被人拦住了手腕。

他回头，她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我活下来了？”

“对。”史蒂夫抱臂，靠在了门槛上，冷冷地看着她：“你活下来了。是不是很失望？没有如你所愿，死在了战场上？”他不想说这么刻薄尖锐的话，但是他忍不住。

“你说你总是想着我。”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地响起：“但你真的有想过我吗？你有没有考虑到我在结界的另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是什么感觉？”

他发觉自己总是在她受伤的时候轻易发怒，这几天的怒气完全没消，他只要想起那天晚上，就恨不得找点什么来暴打一顿。这几天布莱恩都躲着他。

“你不会知道。”伊利斯达似乎还在自己活下来的惊愕之中，她喃喃说道：“我吩咐过布莱恩，你不会记得。”

“噢，那就好办了是吗？”史蒂夫一字字从牙间迸出来回答道：“真是个好办法，伊利斯达，我真感谢你这么的替我着想。”

“但没有发生，是吗……”伊利斯达完全没意识到他在生气。“我竟然活下来了。”

砰！地一声，对面的墙壁被打出一个拳头的印子。史蒂夫捏了捏手指关节，他全身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伊利斯达，你就这么想死？”

“史蒂夫。”伊利斯达愣了愣，似乎依然不理解他的怒气：“我以为你明白。”她看着他的怒颜：“我们是士兵，你还记得吗？我们会死，我们有时候必须为了任务牺牲自己。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和你，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不一样，我不会把你抛弃在外面。”史蒂夫直视着她：“特别是，如果我给你承诺，绝对不会那么做的之后。我会回来，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回到你身边。”

“不，你会的。”伊利斯达抬起头来，澄澈的眼睛完全不躲避地看着他：“如果有太多的风险，太多的生命在其间，你不会的。1945年你已经做过了一次，你记得吗？佩吉·卡特，是怎么接受的？”

”你只是无法接受别人的牺牲，那太痛苦了是不是，史蒂夫？我也不能接受，抱歉，我就是这么自私。”伊利斯达抓紧了床单，抬头看向他：“我宁愿死，也不愿……”她深深呼吸：“你们当初和灭霸一战的时候，不是也抱着必死的心情吗？为什么我不可以？”

“那不一样！”史蒂夫皱眉说道：“我们是在拯救世界！”

“你就是我的世界！”她打断了他：“你，史蒂夫·罗杰斯，”她紧紧抿了抿嘴，转过头：“我以为你懂。”

房间里一阵寂静，史蒂夫握紧了拳头：“我懂，但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任何人为我牺牲。特别是你。尤其是你。”他深深呼吸，转头就走，迅速的走下楼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伊利斯达慢慢地回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一直坐到夕阳落下都没发觉。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史蒂夫一直没有回来。伊利斯达听到了他经过的脚步，也听出来他在门前徘徊的犹豫，但她只是转过头看向窗子装睡。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一直到晚上，布莱恩缠满绷带的脸从门槛探了出来。

“你们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情侣，在经历一场生死离别之后，不会抱头大哭，只会吵架。”他搬来了凳子，在她床畔坐下。

“我们在哪里？”过了一会儿，她才似是记起来问道。

“一个安全的地方。离你们之前的房子大概一百公里的距离。”布莱恩碰了碰手镯：“当时，我昏了过去，你也倒下了。我记录在手镯里的信息跳了出来，把队长带到了这个地方。”他摊摊手：“设备齐全，房间也都准备好了。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一背一扛我们走一百多公里，很容易的，对吧？”他笑着说道。

伊利斯达被他说得也笑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零号？”过了一会儿，布莱恩收敛了嬉皮笑脸，看着她问道。身后的走廊里，似是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他装作没有听见。

“告诉他什么？”

“告诉他，你当初把他挡在外面，不是因为觉得他需要保护。而是因为你害怕。安特斯拉毒气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那些只是借口，不是吗？”他放低了声音，即使知道这完全阻止不了门外的史蒂夫听得一清二楚。

“告诉他，你可以为全世界为任何任务而死，但是你只愿意为他而活下去。”

 布莱恩的声音很轻，但是非常清晰。

“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了，零号，你这么厌恶着自己，捍卫着史蒂夫·罗杰斯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你，我一直都很怕。你总是给人那样不要命的预感，我能理解史蒂夫的愤怒，因为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总不知道你会活多久，一直到你接到了这个任务，我才松了口气。好像延长你的寿命这件事，终于有了着落。好像，你终于想要活下去。而不是……那么辛苦地等待死亡。” 

伊利斯达并不回答，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说实话，此刻他们三个人只是同时装傻，他们的五感本来就比普通人敏感，彼此都知道可以听清楚其他人的话。但她还是决定尊重队长不想露面的意愿。

“因为当时，我也不知道。”她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整理了一下姿态，她往后仰去。

“我花了很久来思考，面对一号的时候，叫你下结界的决定。”她看着布莱恩说道：“当时我真的觉得，我一定会战死到底。因为……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那么，我就有责任去完成任务。”

站在门外的史蒂夫忍不住握紧了双拳。他突然觉得无能为力，他怎么都无法感化伊利斯达，她从小就被教育，她自己的生命，是不重要的。哪怕，现在有人视她如命。

“但现在我活下来了，我竟然活下来了。但是……完成任务，就等于我要回去。我要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她慢慢笑起来：“我刚刚做了一个梦，醒来后，我以为我又回到了我们的时代里。在哪里，史蒂夫已经死了很久的时间，世界上没有他，他怎么都不会回来了。我怕极了，我从来没那么害怕过。”她忍不住心酸，吸了吸鼻子笑道。

“面对一号的时候，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死，二便是放弃完成任务。我选一，但最后却得到了二，我活下来了。所以我到现在才明白，老师是对的。”

“巴基说了什么？”布莱恩听得出神，外面的史蒂夫也忍不住屏息。

“老师说……”过了许久的时间，伊利斯达终于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带着沙哑的，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完成不了任务。”

“为什么？他怀疑你的能力？”布莱恩疑惑地看着她。

“噢，不是。他只是不相信我会回去。他或许知道，我宁死在任务上，也不会回去。”

“在我离开那边之前，我去找了老师。那时候我很生气，你知道吗？我是老师最优秀的学生，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但我知道，我让他很是骄傲。外界都说，冬兵一手培训出了第三代美国队长，对此，山姆老师也很赞成。”她慢慢的收起了眼泪，深入回忆：“那一天……”

当时的自己，果真是血气方刚又不知天高地厚，她得知了投票会议上的情况：巴基为她投了唯一的一张反对票。

对此，她很受伤，她以为老师应该是最支持她的人。

如果不是摩根·史达克，她或许得不到那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在那一刻，她对那个不曾见过多少次，和她年龄并不大了多少的女人，充满了感激和相惜之意。

下了练习场，她稍微把怒气打散了出来，平静了情绪，便起身去找了老师。

走去复仇者总部里，路上都有人纷纷向她贺喜，作为即将见到一代传奇的人，自然是一路顺风，毫无阻碍的来到了最核心的会议场所。

会议室的门微微掩开，里面有谈话声传了出来。她身为心思缜密又谨慎的特种士兵，再怎么激动愤怒都不可能推门而入，只能在外面的等候厅里静静等待。

吵得不可开交的声音一阵阵传来，他们似乎讨论的火热，根本没意识到外面有人。或许，也是有意这样的。

“这项任务不可能被完成。她不会回来。”冬兵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和冷漠。

经历了几乎一个世纪的战火纷飞，巴基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又斗志昂扬的少年。他收敛而严肃，在训练学生的时候总是少言寡语。只有洞察力没有丝毫减少，深邃的眼神似乎看通一切，透视众生。

“这个理由太牵强，巴基。你不知道她是否会回来。我们不可能为此取消任务，让史蒂夫冒险。”山姆沉厚的声音平稳的传来，他坐在位置上，挑着眉看着好友：“我们必须派人回去，伊利斯达是最好的人选，除非你想自己回去。”

“我不会回去。”

“那你是在纠结什么？”猎鹰似乎很头疼：“你们谁帮我撬开这个寡言的家伙的嘴？你倒是说出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来啊！”

“总要有个理由，巴基。我们不可能在这里束手无策。这是史蒂夫，是你的兄弟，好吗？还有我们的未来，我们的现在。”旁边的罗迪也开口，伊利斯达从门的缝隙看去，不觉惊愕，今天的人竟然到的这么整齐。

“你的反对没有用，巴恩斯。”摩根·史达克无所谓的站起身来：“这个会议只不过是出于尊重，让大家听听你的意见，其实你反对也好，不反对也没什么差别，我会把伊利斯达送回去。”她顿了顿：“无论她回不回来。”

“我们不能自作主张改变史蒂夫的决定。”巴基终于缓缓说道：“我们不能派人回去，改变他原本的打算，那不是我们的决定，是他的。”

“本来这就是他，的，决，定！”摩根提高了声音，戏谑的声调里加了愤怒，那调高的声调让众人响起二十多年前打了响指的另外一个英雄。

“那的确‘是’他的决定，你忘了吗？他过了一辈子才回来，如果为了某种原因他没有立即返回，我们不应该尊重他吗？”她怒视着巴基说道。

“如果你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摩根小姐。我劝你现在就分享给我们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罗迪淡淡地说道。谁都听出来她话中有话，她和伊利斯达并不熟悉，如此坚持，必有内幕。

“你们不如问问那个会变魔术的法师。时间穿越，他才是专家。”摩根抱着手臂坐了下来，一副go fuck yourself的表情看着众人。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转向了站在一边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史蒂芬，如果不是他飘动的红披风，伊利斯达根本没意识到他站在角落。

“时间是一场驳论。必然的，一定不是偶然。”法师的声音冷静而缓慢，无论过了多少年，他好像一点都没变。

“噢，哇哦。”罗迪和山姆交换了一个眼光，前者忍不住鼓掌：“谢谢了，老友，这真是太有帮助了。这样的信息我们怎么都没找到，多谢你提供了它。WTF，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无论我们今天做了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改变历史。而那个小姑娘，完成不完成任务，都一样。”史蒂芬并不理会其他人的嘲讽，微微一笑说道。

“你是说，伊利斯达本来就注定回去。”一道清冷的女声开口问道，即使在美国生活了这么多年，旺达仍然有着微微卷舌的俄罗斯声调。

史蒂芬笑而不语。

“我说吧，这是浪费时间的会议。”摩根起身：“我还要忙，你们继续……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总之你们继续。”

“如果有个人值得在平安的时光度过余生的话，那个人一定是队长。”旺达淡淡地说道。

伊利斯达想要抬头看去，却愣住看着推门离开的摩根·史达克。对方好似没有介意她的尴尬，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啧啧两声，点头算是见礼，匆匆离去。

“让她随机应变吧。派她回去。听说她的厨艺不错，给史蒂夫做做饭，也是好的。”猩红女巫淡然说道，清冷好听的声调里，有一丝几乎不可捕捉的笑意。

一言定下。

会议开始散了，众英雄高层都纷纷起身开始离开。伊利斯达内心无比尴尬，脸上却毫无表情的站在外面，和擦肩而过的他们一个个点头致敬。

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会议室窗边只剩下老师，她才轻轻推门而进。

“我不希望你去，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回来。”夕阳的光芒拉得巴基的身影无比漫长，他没有回头。冰冷无情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但伊利斯达却听到了让她几乎想要掉泪的寂寥和荒芜。

“如果我是你，能够再次见到他。我不会回来。”巴基回头，对她淡淡笑道说着。

“后来……”伊利斯达沉浸在回忆里，喃喃说道：“老师们在我走之前来向我道别，他们说的话，我今天才懂。”

“你很勇敢，孩子。”山姆充满阳光的笑容里有一丝伤感：“但巴基的顾虑是对的，你不会完成任务。我是说，你或许不会回来。”他扯出一抹笑：“一旦你见到他了，就永远回不来了。你不会接受一个没有他的世界，那太难了。”

“告诉他。”旺达美丽的双眼突然就充满了泪水，就如很多很多年之前，那个不知所措的少女，在伟岸的金发男子面前，终于露出了软弱。“我们都好，我……我很想他。不要回来了。我们都好好的活了下去。”她用手背抹去了泪水：“他终于迎来了他的和平，其他的，都交给我们。”

往事如烟，前生如梦。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可以坚强的完成任命，她所有走过的道路，打过的战争，流下的泪水和血汗，本来就是为了站在他身边，担任保护他的使命，捍卫他的信念。

她应该要回去的，或是死在任务的途中。

但她活了下来。而在庆幸之余，惶恐和害怕如潮水般涌来。在见不到他的身影的那一刻，她才发觉，她竟然这么的恐惧。

于是现在才知道，那些已经身经百战的前辈们所说的，都是他们自己的过去。

没有史蒂夫·罗杰斯的世界，太难了。

所以，你不会回来的，孩子。

你不会想要回来的。

“他们说的对。”伊利斯达慵懒而淡然的微笑，笑容里有如释重负的平静。

“我活下来了。所以，我不会完成任务的，布莱恩。我不会回去。”

她转头看向推开门的身影。

她的眼光里只有他，自从自己有了记忆，似乎回忆里全都是他，一直只有他。

“我找到了世界上我最重要的人，我要和他共度一生。”她看着他湛蓝带绿的眼眸，轻轻微笑：“你告诉他们，二十一世纪的零号战士从此消失了，她赢得了十秒钟的一生，和她爱的人一起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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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旺达的那一句“我很想他”都泪目了。总觉得旺达对队长很依赖的感觉，就是那种一看到队长来了就放心了的。内战里就让我觉得旺达是被史蒂夫“一手带起”的后生，后来复联3里，一见到队长在经过的火车后出现就松了口气，那感觉就更明显了。当然我觉得任何一个人看到队长出现，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天大的事情都有来撑了，可以放心了。后面没有了队长，少女旺达也会成长成一个大英雄的吧，只是那种让人想象的过程，让人太难受了。

写旺达和山姆比写巴基的时候还难过，但巴基的那一句，写出来的时候就掉泪了TAT。对不起复联4真是让我意难平，否则也不会有这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