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

𝚂𝚝𝚎𝚟𝚎 𝚁𝚘𝚐𝚎𝚛𝚜 𝚒𝚜 𝚖𝚢 𝙷𝚘𝚖𝚎

【情歌联盟】TELL ME

x 巴基 x 你

x OOC致歉

x 上一棒: @白桃小绪🍦  

x 下一棒: @❖ 𝐔𝐋𝐓𝐑𝐀 




TELL ME


“熟悉的声音,都还能回想得起来”




ONE


在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的心里,有一位姑娘,一直躲在他脑海里的最深处。


他并不是很记得她的模样。


当然,如果你的脑子被摁到了榨果汁机器里一次次地搅动,粉碎,上下摆动,再给你的脑子一大堆本来没有掌控的信息的话,我打赌你连今早吃了什么你都记不清楚。


所以巴基无法记清她的样子。


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那个姑娘的真实性。


应该不是……春梦吧?


不是。


她是真的。巴基想。


他的回忆会像镜子碎片一样,一下子一下子的出现。有时候飞掠而过,像是天空中的鸟儿那样,转眼就不见踪影。有时候是延长的画面,像是那些老的影片,一帧帧的播放着,然后突然卡住了,带着噪音和泛黄的色彩,跳动但是僵硬而停顿在眼前。


而且巴基能记得的,都是很细碎很奇怪的回忆。


比如,他记得她发梢尖上的光泽,散落在草坪上的发丝,像是带着露水一样闪闪发光。


比如,他记得她的指尖,背逆着光,在她笑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用食指和中指抿在嘴唇上。


比如,他记得她的泪水,滑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落下的触感。


这个回忆很奇怪,因为他甚至记得自己当初的感觉:他觉得他可以把整个世界都夺过来打个蝴蝶结双手捧上,只要她不哭。天,求你别哭了。


总之,詹姆斯·脑子如水果糊·布坎南·巴恩斯,AKA巴基的心里,住着一位姑娘。


即使他不记得她的模样,也不记得她的名字……


不,等等,他记得。


巴基翻了翻那本犹如少女手账一样的日记本,上面记满了这些从脑子里飘逝而过的碎片记忆(当然,60%写着的是史蒂夫史蒂夫史蒂夫)。


他明明在前几天记起了什么。


噢,对,在这里。他看了看自己的记载。


她叫做爱蕾斯达。


他叫她为医生。


对,对,巴基点头。他想起来了。


“蓝瑟医生。”在布鲁克林,大家都这么叫她。




TWO



那个女孩在哭泣。


在街角点燃了一根烟,巴基站在原地观察着想到。


即使,很难被人发现,而且她隐藏的很好,但做了两年的军人,有着潜伏在暗处的习惯和训练的巴基怎么能看不清她的状况。


站在街巷死角的阴影角落里,背对着外界,面对着墙壁,捂着脸无声无息的哭泣的女孩子。


是谁?巴基左看看右看看,这条大街小巷上的人他都认识。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楼房,第309号,淡黄色的斑驳墙壁和看起来快要掉下来的木板窗户。


噢,史密斯家。巴基不觉心里一阵怜悯。那家的孩子已经生病很久了,今天终于解脱了,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哭泣吗?


快速地扫了一下周围,天色已暗,秋季渐深,天黑得非常快,除了自己要赶半夜车又佩戴着枪之外,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是安全的,于是揉了揉眉心,他准备继续站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什么事,自己可以帮忙一二。


只希望她不是个丑八怪。


当然丑八怪和他做好事没什么关系。


总之,她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摇摇头再三考虑,巴基还是走了上去。


“这位女士,您还好吗?”他尽量地放低了声音问道。


对方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太好了,不是丑八怪。还挺好看。


只是下一秒,对方的表情就让他有几分惊愕了。


对着墙壁哭泣的姑娘像是看到鬼一样的看着他。



THREE


冬日战士?


巴基·巴恩斯?


美国队长最好的朋友?


爱蕾斯达惊诧不已地看向了对方。


终于遇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蓝瑟医生?”巴基似乎是认出了她,带着迟疑问道:“你还好吗?”


过了片刻才点点头,爱蕾斯达擦干了眼泪,深深呼吸了一下平稳了气息。


“现在好了,谢谢你。”


“噢。”见对方没有要继续谈话的意思,巴基便停顿在原地。


“您……认识我?”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擦着眼泪问道。


“嗯。”他笑了起来。


奇怪的医生,如果那真的是她的职业的话。在近几年才搬来居住在布鲁克林,经常可以看到她带着小箱子,免费为很多人看病。


大街小巷里都传说她其实不是医生,或者曾经是,但因为稀奇古怪而冒险的方式抢救病人而被开除了医籍,所以沦落到这个破烂的社区里。


但是谁在乎呢,穷人或工人们的命值几个钱?


在几次冒着极大的风险而成功地救了几条人命之后,很多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求救于她。而她仿佛也来者不拒,总是不顾肮脏落魄的环境而上门就诊。在这段时间里,也小有名气。


“您在这里难过,是因为史密斯家那孩子吗?”想到有一次看到她不顾脏就抱起孩子或老人的情景,他的声音不觉柔和了几分。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手帕递过去给她:“如果不介意的话。”


“请叫我爱蕾斯达。”点点头,她接过了手帕,有点小小地擦了擦眼泪:“谢谢。”


巴基低头看去,是一双保持得很好的手。纤纤白皙,而干净无比,指甲被剪得平扁又整齐,非常好看。


“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回家。”思考了半秒,巴基就轻声提议道:“在战火中的乱世,女孩子总是很危险的。”


她迟疑了片刻就答应了,又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手中的帕子:“如果您……”


“巴基。或詹姆斯。”他微笑着点头:“布坎南·巴恩斯是我的姓氏,但千万不要叫我先生,拜托。”


“好。”用红肿的眼睛看向他,她笑了起来:“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洗了帕子再还给你。”


“你留着吧。”向她眨眨眼,巴基的笑容非常明亮,在逐渐降临的夜晚里耀眼如星:“我可能有一段时间无法回来,我回来时,我打赌帕子已经干了。”


她不觉破涕为笑,看着他身上笔挺的军装:“你是要去军地报道吗?军令森严,我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除非你住在桥的另一边,否则我无论如何都赶得上后天的报道。”他笑道:“我想你应该不会住在离这里七八个小时的路程。”


“不,十五分钟就到了。”笑着看向他,爱蕾斯达很小心地把手帕放在了手提袋里。


十五分钟啊。


真可惜。巴基想着。走慢点好了。


“所以……史密斯家的孩子?“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他已经病了很久,你一定尽了全力。”


轻轻叹了一口气。爱蕾斯达忍不住沉默。


不是我没有尽全力。只是在我的那个世界里,这本来就是很容易治愈的病。她想这样告诉他。但还是抿了抿嘴角。


“在我的……家乡。那孩子的病,不至于死。”最终她轻声说道。


“噢。”点点头,巴基背着手,保持着和她一个手掌的距离,并肩走着。


“那一定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


所以有你这么美好的人。勇敢又充满善心的女医生,不顾危险也不求回报,总是尽力地去营救每一个人。


战争残酷,乱世风云,但似乎在这样的生死危机中,总是可以更加突出世界上那些善良又美好的存在。


“美好的地方吗?是。也不是。”她淡淡地回答道。声音非常轻,目光也很遥远。


那里医学先进,科学发达。


有网络,家家有电有水,有塞满的冰箱,冷暖自调的温度,买不完的衣服,吃不完的美食,和填不完的欲望。


有带着盔甲飞过天空的超级英雄,有可以逆转时间的机器,有能把AI变成人体的智慧能力,也有可以让你失去一切记忆的残酷黑暗。


有飞过天空的和平白鸽。


也有让你,巴基·巴恩斯,饱受煎熬和痛苦的一切手段。


她微微侧面,看向了眼前的年轻人。


深秋的温度逐渐降落,有朦胧的雾气弥漫在街道四处。


偶尔有一辆车呼啸而过,前面打出的金黄灯光划破了层层浓雾,洒落在在巴基的轮廓上。


他好看的眼睛像是承载着月光倒影的潺潺海洋,散发着温暖而坚定的力量,闪烁着希望看了过来。


爱蕾斯达有了片刻的失神。


我穿越到这个该死的年代是为了什么。她想。


原本以为是为了尽自己的能力来拯救更多的人。


但其实,或许只是为了,和你相遇吧。





FOUR



“爱蕾斯达!第七号病床!”急促的呼唤声从帐篷外传来,爱蕾斯达叹了口气,洗净了手,快步往外面走去。


想她一个在二十一世纪,几乎可以和医院里的头号神手史蒂芬·斯特兰奇博士并肩的外科手术医生,也会有像个服务生一样被呼来唤去的一天,想想就是郁闷。


这个该死的,落后的,愚昧而充满歧视的年代。


今天也是骂这个时代的一天。


爱蕾斯达边想着边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充满伤兵的帐篷里。


血腥和沙土的味道扑面而来,惨烈而支离破碎的画面到处都是,但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毫无犹豫地往被分配到的第七号病床走去。


“噢。”在看到了那个坐在病床上抿紧嘴唇的士兵,她突然感到一阵心跳急乱。


一方面是因为,她是为了他而报名参军入伍,作为一名军医随着战争到前线的。


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突然很害怕,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呈现出来的另一边少了胳膊或腿。


但好在,没有。


没少腿没少胳膊就连脸上都没多少伤的布坎南中士回过头来,看了她片刻,先是笑了笑,后来就有点莫名其妙:“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看到我就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我……”拍了拍胸口,她定了定神走了上去:“我以为。”她摇摇头:“我以为你也受了伤,这里是重伤地区。”又蹙着眉没好气看着他:“你没受伤的话你来做什么?”


我想见你。


看到了随军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就派人叫你来了。这可是我难得执行特权的一次。


巴基微微扬起了嘴角,却什么都没说。


“是哪里不舒服吗?”她立即带上了听诊器,又在旁边的水盆里洗好了手,连忙上来:“内伤吗?把衣服脱了。”


噢,这句话真好。真希望是在不一样的情况下听到啊。笑眯眯地看着她,巴基很顺从的脱了外套。


要我继续脱的话,我也会很听话的哦,蓝瑟医生。


“你深深呼吸一下?”歪着头聆听了片刻,爱蕾斯达点点头:“呼吸正常。我来听听心跳?”


她的手离巴基的肌肤很近,为了按住他的胸,也不由自主地弯身下去,长长的眼睫毛轻拂过他的手臂,她不由自主地抬起眼来,疑惑地看向他。


“你的心跳快了很多,受到了什么刺激了吗?”从战场上还没有平息情绪很正常,她表示理解。


“……”


沉默了片刻,巴基才隐去了一抹微笑:“我喝了咖啡。”


“噢。”她看了看外面,忍不住嘀咕:“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不过又想想,或许有什么战策需要准备所以要熬夜。


“既然我没事。”跳下了病床穿戴好了衣服,巴基很利落地整理好了自己,侧身一步退开:“介意陪我走走吗,蓝瑟医生?”他在她开口之前就举手:“这些家伙们都属于我的队伍,我派人叫你来,就是因为我想了解一下他们每个人的病情。”


“噢。”她本来就要答应的,但他打断了她,于是点点头:“好。”


并肩走了出去,看着树梢间上的一轮满月和漫天繁星,草原上有清爽的甘甜清冽气息,略带着冬季的冰凉。


四周有少数的巡逻士兵们走来走去,扎营的帐篷和宿舍里亮着温暖红黄色的灯火,即使是在战争里,竟然也有几分温馨的归属感。


爱蕾斯达报告着众士兵的伤势,巴基走在她身边,背着手点点头嗯嗯嗯地表示在听,时不时应着几句。


但其实,他在心里说着一大堆和战争无关的话。


比如,我今天难得在雪地里看到了一朵绽放的不知名的小蓝花,如果别在你的头发上会很好看。


傍晚的时候,队伍里的士兵收到了来自家里的信件,说是布鲁克林的大街小巷已经挂上了只有这个季节会有的圣诞红,你喜欢圣诞红吗,我到时候买一大盆给你,在窗边的阳台上放满,这样每年十二月份就会有红艳艳一片的小阳台。


爱蕾斯达,你今天真漂亮,你的眼睛像是星空上的北极星一样。


你知道吗,那块帕子其实是我母亲的,我把它交给你,到时候可以有一个完美的借口去找你。


但很可惜,旁边的职责又充满责任感的女医生,不仅没听见,而且满口都是和军事有关的事情。


“……所以琼斯士兵的手指应该是包扎几天就好了,但是一定要勤换纱布,定时上药。那种伤口在活动的关节上,或许会影响动作,我记得他是前锋的潜伏能者,如果染上了沙土就不好了。还有……”


谁他妈在乎琼斯的手指。


那家伙只是在夸张伤势而已,为了接近你手下的那个小护士。


揉了揉鼻尖,巴基轻咳了一下,耐心地陪着她绕着操场走了十一圈,她才做完了那个详细到极致的报告。


上到帕尔默上校的截肢已经调来了SSR最好的外科医生来今晚执行手术,下到派克士兵今天肚子痛可能是因为豌豆吃太多你叫他不要再去偷吃树林里的果子天知道那有什么虫子和不干净的东西吃下肚。


点点头表示懂了,在第十三圈半的时候,巴基终于随着她停住了脚步。


谢天谢地,你说完了。那么多伤兵的伤势,他其实都看过报告了,早知道就让她每天说一次就好了。


唔,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可能自己听得时候不会那么专心就是了。


但看她轻轻蹙眉,巴基忍不住心里一紧:”怎么了?“


“在……我的家乡。”她想了想,沉默了很久才说:“今天是装饰圣诞树的日子。”


在二十一世纪,并不如现在这样,圣诞树是在平安夜装饰起来的。作为一个商业节日,十二月八号就可以开始装饰整个屋子了。


她平时这个时候还是在医院里值班,但总是有时间来和同事朋友们,一起装饰一棵盛大漂亮的圣诞树。


“噢。这么早。”巴基点点头,这个话题的开头让他很难接下去,那些所有想说的话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想想再问:“你从你家乡来了很久?我是说,到布鲁克林。”


爱雷斯达并不说话,她看到了操场旁边的长板凳,拍了拍上面的雪,坐了下来。


“那天晚上有一场流星雨。”她仰望着天空说道,眼神非常悠远又深邃。


“天琴座的流星尘埃会飞逝过天空,位于北半球的人都可以看到。距离上次那样的流星雨,已经过了2700年。至少电……台是那样说的。”她差点就说成了电视,但巴基好像没有听清楚,于是她只是笑了笑。


“然后我就来到了布鲁克林。”


行医,生存,遇见了你。


“随后我又来到了欧洲。跟着SSR。”


因为只有这个疯狂到能拿你朋友做实验注射血清的超越时代的科学家军团才会接受一个没有执照但是有一身本领的医生。


“为什么参军?”巴基转过头来看向她,思考了一下措辞:“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你留在布鲁克林,可能能救更多的人。”


她别开了眼。


因为灯光黑暗,所以他无法看到她烧红的耳根和有点发烫的脸颊。


“因为我起了私心。”她轻声说道,澄清透彻的双眼回头看了过来。她其实也想说很多和战争救人没有关系的话。


“我想救的人。其实只有一个而已。”


巴基看着她,过了片刻才缓缓回答。


“我没喝咖啡。”


“嗯?”被这样没头没脑的回答愣了一下,爱蕾斯达没听懂。


“我不喜欢喝咖啡。”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轻声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了心口上。


“所以心跳加速,是因为你。”


他在俯首吻住她之前说道。



FIVE



Anemone Apenina。


是那种会盛开在欧洲的树林深处,沿着树根蜿蜒伸展而茂盛绽放的‘不知名的小蓝花’的拉丁植物名。


巴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已经夹满了这样的干花,想要带新鲜的回去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每次看到了就顺手摘一把,夹在本子里面,留下馨香带回去。


不过今天难得有了半天的休息,明天就要动身,他便起了个大早,和上官打了招呼,前往最近的林间采了一大把回来。


“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在帐篷里找到了她,见到爱蕾斯达有了片刻的休息,他立即迎了上去,在脸颊上落了下了一吻:“生日快乐。”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轻笑:“抱歉,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噢。”欣喜的接了过来,她绽放了一个非常明亮的笑容,立即一手揽住了他,送上香香的甜甜的一吻:“谢谢。”


“只可惜没有蛋糕。”略带歉意地看向她,他伸出了胳膊让她挽着,和她在四处散步着感叹道:“如果有蛋糕我一定给你买一个巨大的。上面布满了蜡烛。史蒂夫喜欢吃红果子的,蓝莓草莓那种。”


“那你呢?”她想起了什么,不觉眨眨眼:“你喜欢吃……李子?”网上好多人都说你喜欢吃李子,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喜欢吃李子?”奇怪地看了过来,巴基有时候实在跟不上女朋友的思维,比如上次他谈起史蒂夫,爱蕾斯达还会问’所以你们到底是不是CP?’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是CP?COMPLETE PUNK?


“世界上有李子的蛋糕吗?”他想到那个味道就皱眉起来:“在你家乡?”


说真的他对爱蕾斯达的家乡实在很好奇,美国到底有什么地方这么……奇葩?


但她并不是想多说,于是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在每次她提起的时候偶尔问一下。


总之,应该是一个很奇怪的城镇,可能是在达拉斯或密西西比那个方向吧,那边的人都很奇怪。所以爱蕾斯达这个略带怪异但是很可爱的个性是这样也不稀奇。


“有李子味道的果酱。”她想了想说道。


达拉斯。一定是达拉斯。或者特克萨斯。


巴基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那边的人才会吃这种东西。李子味的果酱。天。


“总之,没有蛋糕。但是……这个或许可以?”他拿了打火机出来,拨动了几下,一撮小火焰


“噢。”这真是最不浪漫的蜡烛了。笑出声来,她抿了抿嘴看向他。


“我保证战争结束后,每年都给你买大蛋糕和蜡烛。”他也忍不住轻笑,摊摊手很无奈地说道:“但我们现在只有这个,来吧宝贝,许个愿。”


又想了想:“这样好了,我明天去阿萨诺,坦克的第一个火炮一定致敬给你的生日。那东西的威力可比蜡烛强多了,我保证你的愿望一定成真。”


他笑着说道,专注地看着打火机,因此没有看到她眼底飞逝而过的惊愕。


阿萨诺?


她愣了愣。


就是史蒂夫·罗杰斯成为美国队长后的第一次任务,进入阿萨诺的九头蛇武器研发基地,救出了被囚禁在哪里的巴基。


而他……便是在哪里被做了最初的改造。


抬头看向了眼前不断的重新拨打火机的巴基,她脸色顿时苍白,一阵剧痛从胸口迅速蔓延到全身上下,逼得爱蕾斯达差点没掉泪。


她要很用力,才把蓦然浮起的鼻酸和泪水都压了下去。


“火炮的话……”她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沙哑,于是轻咳了一下,扯出了笑容:“火炮的威力那么大,只能许一个愿望吗?”


“噢,这是一个好问题。”巴基思考了一下:“点蜡烛的蛋糕都有三个愿望,那么……就三个?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啊,爱蕾斯达。”


他爽朗的笑出声来,捏了捏她的鼻子:“三个不够吗?”


“够了够了。”她急忙点头,想了想,轻轻地吹灭了那一小撮火。


我希望巴基·巴恩斯能够一生喜乐平安。


我希望巴基·巴恩斯能避免所有的痛苦灾难。


我希望巴基·巴恩斯能够永远像现在这样笑着。


“生日快乐!”他开心的笑道,却在看到她的时候惊愕地凝固了笑容:“怎么哭了?”他急忙上前:“嘿,怎么了?”


“我没事。”迅速地擦干了眼泪,她上前紧紧抱住了他:“我只是想到明天就要分别,很难过。”


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收紧了手臂:“可以不去吗?阿萨诺听起来很危险。”


可以退役吗?


可以回去吗?


我陪你去布鲁克林,我们找到史蒂夫,我们一起回纽约。


我去买很多很多圣诞红,还有这些蓝色的小花,全都种在我们的阳台上。


“当然不可以。”抚摸着她的背,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他把她抱在怀里,柔声说道:“你不是也要去卡莫吗,隔几天我们就可以在那里重逢了。”又想了想:“离卡莫的军营里好像有一个城镇,我到时候再给你买个蛋糕。”


“我不需要蛋糕。”她破涕为笑,揽住他的脖子抬起头来看向他:“我只要你就好。”


她仰头看着他,无声微笑。


巴基的眼睛很漂亮。在二十一世纪,人人都说美国队长的双眼像是无边无际的深邃海洋,如果是这样,詹姆斯·布坎南的双眼就是凝聚在阿尔卑斯山脉下的湖水,有来自绝顶高山的融化白雪,也有从山间流淌而过的溪泉。


清澈见底,一眼就可以看穿他在想什么,绝对不是日后的杀手眼神。


那才不是她的巴基。


她的巴基很爱笑,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来,像个孩子似的,有着最好听的笑声和最澄澈透明的眼光。


“詹姆斯。”她忍不住轻声唤道,指尖抚过他的轮廓,被他一手夺了过来吻着指尖。


“嗯?”


“去阿萨诺的时候,可以……不要受伤吗?如果有危险,你避开好吗?”不要冲在最前面,不要杀敌立功,不要被擒去,不要受苦。


怎么可能。巴基正想回答,却在低头看到她担忧又难过的眼神,只能叹了口气。


“我会回来。”他只是吻住她承诺道:“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伸手紧紧的抱住他,她只能把眼泪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会回来。


史蒂夫会带你回来。




SIX



据说美国队长的各种感官比平常人强大敏感了四倍,但可能不止。爱蕾斯达觉得那只是谦虚的说辞,以医学的角度来细细考据的话,一定不止四倍。


毕竟从日后的萨诺斯那一战看来,应该已经提升到神的级别。外加索尔的神器,简直就是……真可怕。


那巴基呢。


她一直不知道他在阿萨诺被做了什么改造,反正是那种从高崖摔下去不会成为肉饼子的。


以那列火车的前进速度,掉下去不会导致直线坠落,外加俄罗斯的积雪,很有可能是摔下去被挂在了什么地方,减缓了坠下的速度和冲击,还有零下几度的温度足够冰冻伤口,和他自己的体内变化,才能捡回了一命。


总之,爱蕾斯达不管。


她只希望他身为普通人的时候,可以保留一些回忆。


比如自己的肌肤的温度,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气息温热的吻,舌尖上的缠绵,手掌心紧贴着胸口的柔软。


“蓝瑟医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努力保持着一丝理智,巴基要握紧了拳头才不失控,但对方好像就是要他失控的样子,来势汹汹而毫不留情。


这样的战争很难打。特别是他明明就想投降的时候。


“我知道。”停顿下来,她坐在他的身上,带着一个很疑惑的表情看着他,迟疑地问道:“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是说布鲁克林小王子一枝花什么的,你的经验不应该比我多吗。


“需要我讲解给你听吗?我是说,男女之间的结合可以以很多角度来解释,比如在医学方面……”她开始讲解起来,虽然她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候。


“我知道!”急忙打断她,巴基有时候对女朋友这个奇怪的脑子有点咬牙切齿。


抚了抚满头大汗的额头,巴基深深呼吸,倒抽了好几口气:“我不是没有经验……我是说……”他帮她拉好了肩膀上的吊带,觉得他在他们这种坐姿之下说这种话显得真是矫情。


“你不一样。”抬眼看向她,帮她别了别头发到耳边后,巴基怜惜又温柔地看向她:“你和别人不一样,爱蕾斯达。”


“我知道我不一样。”


我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来和你相遇,现在竟然在军地里和你那个啥,能一样吗。


“你或许可以留到新婚之夜。”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叹息,他抬起眼来看向她:“我是说,不是我不想,但这样的方式,像是在告别一样。我说过我会回来。”


“你……”


你想娶我?


爱蕾斯达呆呆地看着他。


但是我们没有未来。


我们有,但是彼此没有。


而我必须保持你的未来,因为我无法知道,如果你不是你,史蒂夫不会是日后的那个史蒂夫,我不知道我所认识的明天会不会到来。


宇宙的一半生灵会不会回来。


她呆在原地,但他却抚住她的脸,巴基看着她惊愕的脸,带着几分好笑:“你为什么每次都带着这种见鬼了的表情看我?”


“为……为什么?”这个方式挺好,成功地阻止了她的进攻,爱蕾斯达看着他,有点发呆:“为什么要娶我?”


“什么为什么?”奇怪地看着她,巴基觉得如果未来要去拜访她的父母的话,会是一场很奇怪的对话。


“因为我爱你啊。”他理所当然地说道,又叹了口气:“我会回来,不是因为我们会打赢战争,凯旋而归,也是因为我爱你,我要回到你身边。所以……”


他还是帮她穿好了衣服:“你可以等到新婚之夜。”


“不必。”等最初的震惊过了之后,她消化了一下消息,用同样坚定的眼神回望着他:“不必等……”


她伸手抱紧了他。


“如果我们在……”她差点就脱口而出。


如果我们在我的世界里,我会带你去看电影,躺在沙发上追剧,早上在你训练之前给你带星巴克和可颂面包,周末因为你想要和猎鹰或史蒂夫去喝一杯而和你闹脾气,因为你忘了我们某个愚蠢的纪念日而生气。


而如果我们留在你的世界,那我会烫好头发围上围裙,为你做好吃的汤羹美食,挽着你的手臂带着孩子们去游乐园,周末去钓鱼划船。


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爱你。


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最温暖的所有事物给你。


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我不能让我所知道的未来有一丝改变。


一千六佰零四万之一的几率。


一半的宇宙。


我一身医术也避免不了你的命运。


我只能给你我自己。


我想给你留很多只属于你,而不是属于冬日战士的回忆。


像是烙印一样,落在你的心上,烫在我心上的印记。


让这个印记支撑你在西伯利亚的凛冽寒冷的冬风里,给你温度,保护你,温暖你,给你勇气。


给你指路。带你回来。


“但是今天是我生日。”她最终只是这样说道,轻轻笑着吻住了他,一把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而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又顿了顿:“还有,我愿意。我也爱你。”




SEVEN



爱一个人的终极境界是什么?


爱蕾斯达自问过很多次。


她在医院里见过很多的人间冷暖,也见过很多因为爱而发生的奇迹。那种无法以医学或科学所引发的奇迹。


但当她在卡莫的军营里,看到了被美国队长从阿萨诺营救回来的巴基,看到他一身狼狈,穿戴着不是很厚的军衣,满身伤痕又脸上都是灰尘和淤青,却仍然站得笔挺地对她温柔的微笑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爱的最终境界。


是疼惜。


是希望我可以为你承受你每一道伤痕,每一次的痛楚。


你所有的冷所有的热,所有不堪承受的酸楚煎熬,替你流下所有泪水,背负所有的重量。


想要替你挡下利刃尖刀,护着你穿过子弹雨林。


希望在你触及的地方,最热灼的烧伤是温暖的阳光,最凛冽的寒冷是微不足道的和煦春风。


希望唯一从你的眼角流出来的泪水是因为大笑。


“我没事。”在由着她检查包扎的时候,一滴泪水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巴基急忙转身抱住了她:“嘿,宝贝宝贝,我说过我会回来不是吗?”


他有点不知所措:“别哭了,我真的没事。”


“我知道。”她抱着他,勉强地笑了,但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急忙伸手擦掉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看起来瘦了很多。”抱着她坐了下来,巴基有点怜惜的抚着她的脸:“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噢,没有。你知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只是我男朋友陷入了敌人军营不知死活这种事情。”她吸了吸鼻子,无所谓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巴基吻了吻她的鼻尖:“看到史蒂夫了吗?”又想到什么,他忍不住嘀咕道:“他之前可没有我帅。”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爱蕾斯达点了点头:“看到了,美国翘臀。有水蜜桃的形状。”


“……”


无语地看了看她,又看向在帐篷外和各个士兵们打招呼的好友,巴基伸手遮住了她的眼:“不许看了,蓝瑟医生,你待会儿可以把他交给别的医生料理。”


“噢,为什么?”她好奇又得意的转过头来:“因为你吃醋吗?”


“我不是吃醋。”他轻轻地咬住了她的耳朵:“我来料理你。”


被改造后的巴基吗?她挑挑眉,不知道自己承受得了不,但管他的,他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詹姆斯?”她轻声唤道。


他急忙带着微笑抬头,每次爱蕾斯达叫他’詹姆斯’,一定是要说什么动人无比的情话。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静静地看着他:“你也有世界上最纯净的心和最无瑕的灵魂。”


即使这只是开端,你已经被做了改造,成为了之后的冬日战士,你的灵魂也是和史蒂夫一样,充满了正直和善良。


无论是现在还是后来。


你一直都是你。


她抿抿嘴:“而且你有我爱你。”


果然。巴基听了就绽放了一个明亮的微笑,却没有完全听懂她话中的深意。


他以为她在因为刚刚夸了史蒂夫而怕自己吃醋所以来安慰自己。


“小傻瓜。”他笑得眼眸弯弯,伸出手揽住了她,亲了亲她的脸颊。





EIGHT


还有什么关于蓝瑟医生的回忆吗?


巴基翻阅着这几年的记载,一共有五本,全都是零零碎碎他能记起的东西。


没有很多的文字记载,却有一些凌乱的素描。


他好歹也和史蒂夫一样,在AUBURNDALE艺术学院里呆过几年,要画出一些回忆并不是难事。


史蒂夫的风格细腻而温柔,看着世界的视角总带着一丝怜悯和悲伤,巴基所画下的笔线却是豪放粗野,多了几分悲凉荒芜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最后几十年所触碰到的都是血腥和杀戮,在他可以画下来的回忆里,很多都是黑暗的线条。


因此当他看到那些和其他页面上的涂鸦风格迥异的素描的时候,他立即联想到了她。他一定是在回想她的时候画下这些的。


一朵盛开在路边的小花。某个纤细的下巴和绽放的微笑。拿着绷带的指尖。一块有泪痕的旧手帕。在大雾中的静谧街道和微弱的路灯。吻着花瓣的唇角。四处飞扬着的发丝。


这些画在整个本子都是画着一大堆没有出口的巷子,没有窗子的拷问室,冰冷的监牢,奇怪的器械和断壁残垣的废墟的素描之间,显得格外突兀和格格不入。


一定是关于她。巴基想着。


脑海里突然有一句话飞掠而过。


他急忙写了下来。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如果得到了号令,你记得来带我回家。”


巴基想了想,又在这句话旁边写了她的名字。


爱蕾丝达·蓝瑟。



NINE


“一定要去吗?”帮他准备着所有的东西,爱蕾丝达脸上的微笑几乎无法维持住。


“……我觉得我不需要这个。”他奇怪地从行李里拿起了一本圣经,好笑地看向她:“我不信教。”


“这是用来保护你的!“气呼呼地又把它放了回去,她竟然眼眶一红。


“嘿。”伸手抱住了她,巴基吻着她的脸颊,感到非常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敏感?我是说,这样的任务并不是第一次。只不过是去俄罗斯,一场非常简单的劫人行动。我不会有事的。”


又啧啧嘴:“虽然,哪里的天气的确让人难受了一点,你可以多帮我整理一件外套而不是圣经。”他咧嘴笑了笑,试图惹她笑起来。


但爱蕾斯达只是动了动嘴角,指尖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脸颊,眼眶还是红红的。


“爱蕾。”皱着眉抱住她坐下,巴基轻声地说道:“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


“我知道。“紧紧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她在他身上深呼吸,收紧了手臂:“我今天说过我爱你吗?”


“说过很――多遍了。”他拉长了声音说道:“还有我是世界上最好最帅最潇洒的巴基,以及很多很多赞美我的话。”


和平常一样,爱蕾斯达对巴基迁就地几乎没有限度,每天还变着花样来夸他,什么“我的巴基枪法最好”,“我的巴基最勇敢”,这些就算了,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我的巴基趴在地上的姿势最好看”,“我的巴基吃饭的样子是世界上最帅的”。有时候史蒂夫听到了都不觉挑眉看向他,一副“你真的有那么好吗”的表情。


但是巴基知道,那些最重要的,她真正想说的那些话,她却一句都不说。


她一直藏着什么秘密,他可以多次看到她咬下嘴唇,紧握双拳的样子。但是她很快就会调整自己,一句话都不说。


“愿意告诉我吗?”他双手揽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问道。


“我……”她抬起眼来,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穿过了时间和空间,挑战了命运和未来,但却什么都不能说。


而如果,她只能告诉巴基一句话,那句话会是什么。


爱蕾斯达想了很久才想到答案。


非常坚定地看向他,爱蕾斯达很认真很认真地捧起他的脸,看向他:“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你一定要记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要记得,我爱你。”她直视着他,带着决然说道。


史蒂夫会来救你。一如他在阿萨诺那次一样,违背所有的军令,不顾冒险的去救你。


他是世界上最正义最凛然的美国队长,他拥有着最高尚的品德和最规矩的道德标准,但为了你,他会违背所有的法律法规,他会陷入深渊黑暗,与全世界为敌,只为了救你出来。


因为他爱你,我也爱你。


“你一定要记得,你是被这个世界爱着的。”


“詹姆斯·巴恩斯,是被人爱着的。”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犹豫,带着眼泪,却没有一点的顾虑。


“你不是一个人,世界没有抛弃你。”


所以,在坠入万冰深渊,要走遍炼狱酷刑才能重见阳光的时候,你一定一定要记得,有人爱你。


当你受遍了西伯利亚的所有寒冷,惨白冰蓝覆盖你的视线和肌肤的时候,你记得我爱你。


我和史蒂夫都爱你。


但我只能爱你。


因为爱不只是我愿意为你承受那些时间为你准备的所有痛苦和艰难。


替你受过每一丝伤痕每一次刺痛。


也有另外一种爱。


是抛弃原本可以很美满的人生毫不犹豫地沉入冰海。


是受尽苦难的少女亲手毁灭自己最爱的人。


是在沃尔米尔的悬崖绝壁上的纵身一跃的决然。


是一个响指。


巴基凝视着她,过了片刻才轻声问道:“还有呢?”


“还有……”指尖摸过他的头发,她给了他很长很长又很温柔的一个吻。


当爱蕾丝达再次看向他的时候,已经没有泪意:“如果你听到了号令,你就来带我回家。”


她抱紧他,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量和希望都灌入他的身体里。像是要把灵魂嵌进他,融化在他的血里。


“我在这里等你,你记得来。”



TEN


准备拉开帐篷的帷幕的手有一点停顿,史蒂夫从没胆怯过的心突然就缺乏了一丝勇气。


听到了声响,爱蕾丝达已经抬起了头,平静的目光让面对任何敌人都不曾退让半分的美国队长,有了少许想要逃避的意味。


特别是当爱蕾丝达看向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他走近她,垂下的眼眸里全都是悔恨和自责的痛苦。


“是我的错。”他又重复地说道。


“史蒂夫。”她定定地看向了他,铿锵有力又决然地说道:“不是你,是我。”


“爱蕾丝达?”他在看到她苍白的脸的时候柔下了声音:“怎么可能是你的错?”他微微垂下眼眸:“是我的错,我只要伸手……我只要伸手。”


“史蒂夫。”她的手带着力量,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上,镇定的眼神看了过来:“不是你的错。”


原本就知道他避免的命运却没有采取行动。


是我的错。不是你的。


“你已经背负很多了,史蒂夫。”很低微地说道,爱蕾丝达温柔地看着他把脸埋进了手里,不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一霎那,美国队长永远笔挺的背似乎有了片刻的曲折,不堪重负地弯了下来。


“你怎么了?”深深呼吸了好几次,史蒂夫才看到了她的手,不觉蹙眉问道:“你受伤了吗?”


“没什么。我摔了一跤。”下意识地遮挡住手上的绷带,爱蕾斯达淡淡地摇头,没有说话。


这是她在前几天跑向起飞场的时候摔下的伤势,那一天,咆哮突击队前往莫斯科北部准备去执行劫左拉博士的任务,在他们起飞之前,她后悔了。


于是她追了出去。


她跑了很久很久,没命地奔跑着,用着一切力量奔跑着,但还是没有赶上。


所以,是我的错。


“史蒂夫。”她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身边同样沉默不语的队长,沉思了片刻说道:“巴基在走之前拜托过我,帮你修理一下指南针。”


她顿了顿:“那是他交代我的最后一件事情,你可以让我……?”


其实并没有,巴基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给自己和他一丝生存。


觉得这样的请求很奇怪,但史蒂夫还是从怀里拿了出来递给了她,还是很疑惑地说道:“我记得这个指南针没什么问题。”


“让我看看吧。”她边说边起身,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拿着指南针走到了旁边的书桌上,顺手拿起了放大镜和螺丝刀,弯下身转动了一下,却很快就好了。


“没什么损坏。”她把指南针还给了史蒂夫,指尖还是有点颤抖,却忍不住出声:“史蒂夫……”


他看着她,只见爱蕾斯达整个脸色苍白惨然,一点颜色都没有,双眼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没有泪,但也没有了任何的情感波动。


“你记得把指南针带好。”最终她只是这样轻声说道:“它会让你找到方向。带你回家。”


回到这里,让我和他,有一丝重逢的机会。





ELEVEN



消除一切信息,一切回忆,植入号令,重塑,重生。


知道冰凉的机械插入太阳穴,往里面灌入强烈的电波直入脑部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你可以闻得到由自己皮肤和头发散发出来的烧焦味道,你想要握紧拳头来转移那种让全身僵硬的疼痛,但是你不能,你的手被捆在钢铁手铐之下,不能移动半分,更不要说你的每一根手指根本就不听使唤——你的脑子没办法发这样的指令。


这样的折磨巴基每天都会受很多次,是钻心的痛,足以毁灭灵魂,压碎每一根神经,贯穿每一个细胞的痛。


然后他会被沉睡,为了每一天醒来,一睁开眼就面对这样的凌迟,或者去杀人。


其实他有很多方式结束这一切。巴基有一次看着自己的倒影想着。


他有一只铁臂,伸手就可以拿到任何武器。所以,他只需要把那武器瞄准自己的脑子或者嘴里,一切就结束了。


但每次他想这么做的时候,总是会有声音,来自埋在潜意识里很深很深的地方,深到多次的洗脑都无法抹杀它,重复着说着同样的几句话。


“你要记得我爱你。”


“你没有被抛弃。”


“你是被世界爱着的。”


于是他总是会缓缓地放下武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若死了,那个人应该会伤心吧。


他不希望对方难过。


巴基从来都不希望任何人难过。






TWELVE



史蒂夫·罗杰斯在2023年遇到了最强大的敌人。


然后他又返回到了2012年,遇到了第二个最强大的敌人。


他自己。


格斗对打非常激烈而迅速,没有人比他本身更了解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出拳,什么时候躲避,什么时候举盾。


况且眼前的过去的史蒂夫正好是刚刚觉醒后的盛况,如果不是掌握着知道未来的优势的话,他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赢。


在从高楼摔下的时候,他随身佩戴的指南针从口袋里掉落了下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在成功地打昏了过去的史蒂夫之后,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灰看了看自己倒着的样子。


“真的是美国翘臀。”他看了看点点头,想起了史考特的话。


然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从地上拿起了那块指南针。


它在刚刚摔下高楼的时候被砸开了,里面的内容随着撞击而跌落了出来。


有一张纸条。




THIRTEEN



昆式机在史达克大厦上缓缓降落,史蒂夫急忙迎了上去。


“嘿。”抱了抱好友,巴基笑着看向他:“怎么回事?这么着急的把我叫来,而且也不愿意在通讯器上告诉我怎么了?”


两人并肩在顶楼上走着,看了看恢复了繁华热闹的纽约市,巴基不觉感叹:“我想你们在这五年应该是很怀念这样的声音。史达克真是做了好大的牺牲,他还在医院里吗?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那个响指有后遗症吗?”


他边看着外面边问道,但史蒂夫却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史蒂夫?”摊摊手,巴基奇怪地看向他:“到底怎么了?”


用手揉了揉后颈,史蒂夫叹了口气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巴克斯。你还记得……蓝瑟医生吗?”


巴基的脸变了变,他抿紧了嘴角,又笑了起来:“如果你是为了让我和你讨论前女友之类的事情,我们只要连上线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让我从瓦坎达飞过来。”


“但她不只是前女友,不是吗?”紧紧地看着他,史蒂夫有几分严肃:“我记得你们……你还记得什么?”


有点疲惫地靠在了下降的电梯墙壁上,巴基挑了挑眉,抹了一把脸:“我不知道。”


他用手揉了揉眉心和眼睛,做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在布鲁克林认识,随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她的医疗小队一直随着我们出任?莫利达喜欢她那个助手,为什么?怎么了?”


“她……有没有说过什么话?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话?或者,任何信?”并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史蒂夫知道关于爱蕾斯达的回忆,并不是如巴基现在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分明看到了从好友眼底闪过的那一抹痛楚。


她是烙印。


印在巴基的心上。


在灵魂深处。


“有。”回想起什么,巴基的眼神有点悠远,他淡淡地笑了起来。


那句话是一道光。


照亮了离地面有五百米的距离,在西伯利亚最黑暗绝望的地方的一束光。


那个时候,他的头脑非常混乱,并不记得是谁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一句话从脑海深处漂浮出来,支撑他在一次次痛苦无比的撕裂重塑之中,渡过无边无际的痛苦,游过被绝望和荒芜淹没的海洋。


巴基,你不是一个人,世界没有抛弃你。


你要记得我爱你。


詹姆斯·巴恩斯是被人爱着的。


“是什么?”史蒂夫看着他,紧张地问道:“是不是,什么号令?”


“号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巴基不觉笑了起来:“不,不是号令,泽莫的那一招已经对我无效了。”


他啧啧两声,笑了起来,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瓦坎达的科技很棒,我至少觉得……”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停止了话语,往电梯的玻璃窗上看向了自己的倒影。


“如果你得到了号令,记得来带我回家。”巴基喃喃地说道。


“什么?”即使他说的非常轻,但史蒂夫还是听到了:“你再说一遍?”


“如果你得到了号令,就来带我回家。”回头看向了他,巴基摊摊手:“我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我当初以为,你知道,如果得到了长官的准许,我便可以带她回去之类的。她可能只是在提醒我记得回去……”


他揉了揉眼睛,有点无奈地看向史蒂夫:“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关于什么吗?”


对方却笑了出来,微笑带着欣慰和喜悦。


“抱歉。”队长拿出了已经修好的指南针,笑看着他说道:“我应该早一点叫你过来的,但萨诺斯之后,你知道,我们有点忙。而说实话,我今天把东西拿去修的时候才发现是怎么一回事。”


“你到底在说什么?”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巴基皱起了眉头。


“号令。”笑着把那天从里面跌落下来的纸条递给了他,史蒂夫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不是说,你如果得到了号令,就去带她回家吗?号令我已经喊了,所以我们应该出发了。”指了指纸条,队长无声地微笑。


“对了,托尼早就出院了,他正在等待我们启动量子隧道。”队长在电梯发出了叮!地一声的时候,跨出去说道。


走了几步见身后的巴基没有追上来,史蒂夫回头,见他完全僵硬地站在了原地,不觉笑道:“巴克斯?还不走吗?我们必须带蓝瑟医生回来。”


巴基停滞了两秒,才抬头看了看他,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纸条。


纸条已经完全泛黄,可能是因为一直在封闭的指南针里才没有被损坏。


虽然,笔迹已经有点模糊,但还是让巴基记起来她的字迹。


上面只有一句话。


还有一个并不属于二战时代的符号。


“ASSEMBLE @ 1945.1.16”



FOURTEEN


晨曦的光从军营帐篷外的隙缝里渗透而落,整理好纱布和绷带,又把一张张病床摆齐,再扫了一次地。爱蕾斯达在阳光照耀在脸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一夜没睡了。


或者说,她已经很多天没睡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缺乏睡眠和休息,过度悲伤,就连缺乏人手的军队长官见她憔悴的样子都有点不忍心,给了她半日的假期,但她却拒绝了。她必须不停地忙碌下去,才会不疯。


有点发愣地走到了最近的溪泉边,她呆呆地蹲了下来,伸手掬了一把冷水泼在了脸上。刺骨寒冷的感觉立即让她清醒了很多。


出神地看着眼前自己的倒影,她忍不住把头埋在了手里,眼泪从指缝间落了出来。


有脚步声走了过来。


带着几分小心和笑意,他轻声问道:“这位女士,您还好吗?”


猛然抬起头来,爱蕾斯达一转头,就看到了一朵蓝色的小花在眼前出现。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眼泪落在了地上。


他迎着阳光走来。


成千上万的晨曦光丝形成了一张金色雨幕,笼罩在他的身上。


那是光,足以击破时间的洪流,摧毁战火和死亡,击碎命运的咆哮,由他带到了她的面前。


巴基对她伸出了手,略带风霜的微笑一如年轻时那样明亮:“奇怪味道的果酱和蛋糕,回去吃吗,蓝瑟医生?”


呆呆地看着他,爱蕾斯达过了很久才记得站起身来。然后终于破涕而笑,投进了他的怀里。




FIFTHTEEN


“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自从量子隧道走出来就巴基抱在怀里不肯下来,像个冰箱贴粘在他的铁臂上,不停地喝可乐吃汉堡的爱蕾斯达,一点都没有当初回忆里的那个军营医生那么严肃,史蒂夫好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大战里摔坏指南针。”队长问道,又想了想:“而且严格来说,那是在2012年发生的事情。”


“你自己说的。”用指尖刮了刮嘴角边的番茄酱,爱蕾斯达点点头说道:“在我从这里穿越过去的前一天。”又想了想:“噢,不,我记起来了,是史蒂芬告诉我的。”


“斯特兰奇?”抱着手臂微微抬眼,史蒂夫有点惊讶:“你认识他?”


“我是纽约都市总医院的外科医生。”她点点头:“我们之前是同事,当然,我不在他那个级别。他可是神手。”


“谁是史蒂芬?”帮她别过了头发,又喝了一口她凑到嘴边的吸管,巴基微微眯眼。


“谁都不是。”笑眯眯地亲了他一下,爱蕾斯达很乖顺的答道:“谁都不是,我亲爱的大宝贝。”





ZERO


电视里放着晚间新闻,主播正带着完美的甜美微笑,拿着稿子对着身后的地图解说着。


“今晚在纽约市上空,可见一场异常罕见的流星雨,在我们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星光划过天空的时候,是在2700年前。天琴座内有流星群,其轨道碎片形成了我们可见到的现象……”


刚刚洗好澡换上睡衣,正随便拿着外卖在沙发上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爱蕾斯达边换着电视台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来者电话,不觉奇怪地接了起来。


“您好?”


“嗨,爱蕾。”史蒂芬·斯特兰奇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无法让人辨识情绪的沉稳说道:“我是说,蓝瑟医生。”


“史蒂芬!”她笑着回答,顺便把电视的音量降了下来:“什么时候这么见外,怎么,做了复仇者的成员之一,连之前的老朋友都要疏远了吗?”她笑眯眯地调笑了几句:“你什么时候叫过我蓝瑟医生?”


“我可不敢对都市总医院最出色的外科医生直称其名。”他也被她这样说而引得发笑了。


“噢,我以为最出色的神手在你之后是格兰特医生。”用下巴夹着手机,她边笑道边打开了冰箱拿出了一瓶水:“怎么了,史蒂芬,今天怎么想到打给我?”


“两件事。”史蒂芬慢悠悠地说道:“蝴蝶效应知道吗?事物发展的结果,对初始条件具有极为敏感的依赖性,初始条件的极小偏差,都将可能会引起结果的极大差异。”


“O……K……?”在手机的那端一手拧开水瓶子,歪着头夹着手机的爱蕾斯达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鬼,史蒂芬?你打电话给我说这个吗?你……是不是被萨诺斯打傻了?”


“没有,我很好,谢谢。”史蒂芬优雅地继续说道:“总之,蝴蝶效应,你知道吗?”


“知道。呃……”头脑有点混乱的想了想,爱蕾斯达还是答道:“’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基本理论是这样的吧。”


“对,你记住了。那好,第二件事。”非常满意她的回答,史蒂芬和往日在医院里工作的态度一样:我并不在乎你懂不懂我所说的话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现在第11频道里正在播放一段由托尼·史达克所主导的记者会,所有的复仇者们都在场,我建议,不,我觉得你必须看一下。现在,马上。”


“你也在场吗?”爱蕾斯达笑了出来,却还是换到了他所说的频道。


“我不会参加那么愚蠢的活动。”顿了顿,史蒂芬说道,又沉默了一会儿:“爱蕾?”他轻声开口。


“嗯?”


“有时候,沉默是金。而一句话,也足够让一个人的世界改变。”


“O……K……?”边看着正在电视上对记者们说话的美国队长,她有点疑惑地回答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史蒂芬,我有点开始担心你了。”你是不是受到刺激了?


“你记得就好。爱蕾……”他叹了口气:“我们回头见。”说完挂了电话。


“喂?史蒂芬?”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被挂掉的手机,爱蕾斯达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向了电视。


在屏幕上,史蒂夫·罗杰斯似乎被一个问题问得发笑了,正好回答道:“……不不,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在2012,我面对自己的时候,我的指南针被摔坏了,在那之前它从来没有坏过。你们知道,上个世纪制造出来的东西总是很坚固。”


“什么啊?”奇怪地看着这场记者会,爱蕾斯达边咬着三明治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有什么好看的?”


在公寓的窗外,是晴空万里的夜空,有无数的星光正无声无息的飞逝而过。


是一场盛大的,自从2700年前就没有降临在地球上的流星雨。


足以改变命运的那种。



END







———


关于巴基的本子:记得在一次采访里,SEBASTIAN有说过,在内战,队长去找巴基,他从公寓里逃跑了,从窗子先丢了个背包出去,背包里装着的,都是日记本,每当他记起了什么就会写下。所以这个点子是从哪里来的。


关于艺术学院:AUBURNDALE ART SCHOOL,史蒂夫和巴基都在里面读过一段时间。巴基提前两年去参军入伍,史蒂夫应该是读到了1942年。


非常感恩神仙太太们邀请我参加这次的520联文,大家敬请期待其他太太们的故事。


感谢喜欢,希望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


最后。


宇宙里唯一可以穿过时间和空间的力量,是爱。


而从不希望任何人难过的巴基,

是被这个世界爱着的。


520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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